二、 父親這一代莊稼漢，種田一輩子離不開田。印象中，阿爸工作後回家只會遲延，不曾提前。大學畢業，我離家就業，從未思索回去繼承阿爸衣缽。父親至耳順之年，仍痀僂耕種近二十寒暑。多年前秋天，我新任某縣稅務局長，忽然想起阿爸，是他辛勞供我讀財稅系才有今天的成果。算算成本，每一學期註冊，他必須糶出二台 鐵牛車的穀，每一粒穀子，都是他汗水的結晶。那日下午，我請假回老家，想告訴阿爸我升遷的事。
黃昏，太陽尚未落海，通常這時父親應該在田裡，他卻例外在家。門窗緊閉，我從玻璃窗外望見父親在看電視，我「匡匡匡」敲門。他的身子，微微搖晃，好像聽見，又好像沒聽見。我猜，可能是九降風搖響的門窗聲和敲門聲疊合，讓他無法辨別。再來，就是父親真的耳背了，聲音早已遠離他的世界。要不，就是電視的聲音太大，覆蓋了一切嘈雜。我迫切想知道，他為什麼這麼早回家？太早回家，不尋常啊！我再一鼓作氣，匡得更大聲。他終究不為所動。不得已，拿出公文揉成紙團，拉開氣窗，一擲，正巧落在他身上。
父親嚇了一跳，有些不悅，帶著慍火，起身，開門，對我嚷嚷，回家怎不先敲門呢？正想反駁時，我突然靜下來。驚覺父親一個人獨自看著無聲的電視，被整座房子的靜寂團團包圍。這麼多年來，因應科技用水的需求，一甲地四萬元的代價，使他不得不賣斷拽耙扶犁的辛苦和歡笑，如今無田可耕，無處可去。像一頭長年耕作的老牛，一朝卸下肩上 鞅木，心神不寧，無處發洩，不時露出生氣的眼神。
我沒告訴父親升遷的消息。安靜的家瀰漫著一種淡淡的憂傷，阿爸鎮日在家，早就不快樂了。從那一刻起，我彷彿了解無薪假者「回得太早，啟人疑竇。宅在家裡，又令人傷心」的處境。更深深體會到，辛苦工作一天，能夠回家團聚，是多麼溫暖的安慰。
引文中的父親長年耕種，直至耳順之年猶未休止。盛年的兒子想歸來報喜，意外發現年老體衰的父親，孤獨易怒，難以溝通，終於沒有講出自己升遷的消息。請寫一篇文章，自訂題目，敘寫你對文中父子種種互動的詮釋和感受。（50 分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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